小說王耽美小說網

作品相關 (4)

關燈
子滿月,表妹帶著東西來看她。被小叔子看到,起了歹心。婆婆看出點苗頭來,非要留她住一晚。,

就這一晚,就出事了。她至今還記得村裏人站在他們家東廂門口沖著床上衣衫不整的表妹指指點點。

她表妹什麽樣的性子,她知道的一清二楚,絕對看不上小叔子這種中看不中用的廢物點心,一定是他們娘倆給表妹的飯裏下了什麽東西。

為了這事,她不顧平時好媳婦的形象跟婆婆嗆聲。公公理虧,占在她這一邊。但是小叔子畢竟是他兒子,他也不想讓小兒子勞改。所以也讓她不要再鬧。

表妹為了自己的名聲也嫁了過來。兩人過了一年多的安生日子。

自從那些顏色鮮艷的女知青們過來,他又開始色迷心竅起來。甚至還差點把表妹打死,她說什麽都要勸表妹離婚。

表妹也後悔了,可她更不想後娘虐待自己生的孩子,只能選擇繼續忍耐。

楊素蘭回握她的手,突然湊到她耳邊,小聲嘀咕了幾句,末了問,“你覺得怎麽樣?”

何方芝驚訝地張大嘴巴,顯然是被這個驚喜給砸暈了,“這……成嗎?”

“能成!”楊素蘭拍了拍她的肩膀,“你前些日子受了那麽大的罪,他們必須給你賠償。”

“好,好,謝謝你表姐。如果沒有你,我這日子都不知道怎麽過下去。”原身這個表姐人真好。何方芝看到她,心裏就暖暖的。

楊素蘭笑著捏了捏她的手,跨著竹筐離開了。

何方芝等她背影消失在巷子口的盡頭,才轉身進了屋。

如果真能成功,她以後再也不用發愁怎麽養孩子了。

何方芝把這麽多的書全放到堂屋的高桌上。

這個家非常簡陋,連個書架也沒有。

她從中抽出一本,翻了幾頁,發現裏面的字她有一大半不認識。但是這些字非常簡潔,比她前世認的字,筆畫要少很多,寫起來也容易。

只是她該找誰教她認字呢?

“爹,你回來啦?”院子裏,紅葉的叫聲傳來,何方芝立刻收回心神,把書本合上。

張向陽現在不僅早上去釣魚,晚上下工,趁著天未黑,也會去一趟。

只是就像農民種地靠的是老天一樣,他釣魚靠的是運氣。這兩天,他的運氣有點差。從昨天到今天,一條魚也沒釣到。

紅葉沒看到魚,有點失望。只是緊接著,她又看到她爹竹簍裏居然小半簍子大田螺,她兩眼放光,“爹,這是哪來的呀?”

張向陽把田螺倒進盆裏,然後開始洗水。紅葉人小鬼大,主動接過葫蘆瓢幫他舀水。

“水庫那邊有個分支,裏面存了點水,我看裏面有許多田螺就摸了些回來。”

紅葉望著那田螺一臉的新奇。紅心擠著小腦袋也湊過來看。

張向陽洗好手,把釣魚桿放到堂屋後面,一回頭就看到他媳婦站在高桌旁邊,上面還擺滿了書,有點驚訝,“這書哪來的呀?”

何方芝拍了拍書,“我聽知青點那邊的李知青說再過兩年就恢覆高考了,我想覆習覆習,說不定也能考上大學。”

張向陽驚訝地張了張嘴,所以說他媳婦也是個有文化的人?這可真算是意外之喜了,“那真是太好了。到時候我跟你一起覆習,共同進步。”

何方芝心裏一個咯噔,跟他一起學,那她半個文盲的事情不就露餡了嗎?只是她心裏雖然著急,面上卻很鎮定,順著他的話頭往下問,“你不是說想工作嗎?”

張向陽拿起高桌上的暖瓶給自己倒了杯熱水。

“我邊工作邊覆習。要兩年才能考呢,我總不能一直待在家裏。”他回頭看了一眼外面正在玩鬧的兩個孩子,“再說我是家裏的頂梁柱,養家糊口是我的職責。”

何方芝心裏暗想,好聽話誰不會說,你倒是做到啊。她又問,“那兩年後,你的工作咋辦?”

“到時候直接把工作轉給大哥吧。”張向陽倒是不愁這個。

“那我倆都上學,孩子咋辦?”何方芝覺得這人有點異想天開了。就算上大學不要錢,可孩子你得養吧。

張向陽略微沈吟了片刻,“所以我們這兩年要多攢點錢。”

等四年畢業後,正好趕上改革開放,到時候機會也來了。只是前期,他手裏得攢點資本。但是他該怎麽掙錢呢?

他不自覺地摸了摸口袋,突然觸到裏面一摞票子,他摸出來一看,居然是那天靳紅軍給的布票,他都給忘了。

“這是什麽?”何方芝湊過來看。

她身上有種淡淡的清香味,一靠近,張向陽立刻聞到了。

“你身上咋這麽香啊?”張向陽渾身上下就像從水裏撈出來似的,渾身都是汗味兒。不過好在,他沒有狐臭,要不然他自己先受不了。

何方芝微微一怔,“沒什麽,就是割草時沾到身上的。”

她不動聲色地往後退了兩步。她身上塗的是她家族裏特制的清味香。這種東西塗抹之後,會讓人感覺很舒適,它的味道也非常淡,除非嗅覺很靈敏的人,離得很近才能聞到。但她沒想到,張向陽居然能聞到,真是有點失策。

“這是布票。給你吧。”張向陽剛剛也就是隨口一問,開始回答她剛剛問的問題。

何方芝接過他弟過來的布票,“這哪來的呀?”

張向陽把前天釣魚跟人家換布票的事情說了出來。

何方芝把布票收好之後,末了有點遺憾,“可惜我身上沒錢,買不了布。”

張向陽有點驚訝,沒想到她身上連一分錢都沒有。這原身對自己的媳婦怎麽差成這樣?他立刻掏兜,把身上所有的錢都塞給她,“拿著吧。”

雖然不知道這錢夠不夠,可這已經是他全身所有的家當了。

雖然何方芝不認得這上面的阿拉伯數字,可她認識截止二字啊,她裝作不經意地把日期點給他看,“這布票的截止時間……”

“這個月就結束了。”就算他現在去工作,發工資也得一個月後了,根本來不及。

何方芝用心記下,低頭想了想,“我去找表姐借點錢先把布買了吧。”

“好!”也只能如此,總不能等布票過期。再說這年頭物資齊缺,也不知道供銷社有沒有布供應。

何方芝拿著布票和錢去找楊素蘭。

別說布票她不認識,就連錢,她也根本認不得。她把手裏的東西一股腦塞給楊素蘭,“表姐,你幫我看看,這些錢夠不夠買這些布?”

楊素蘭也沒多想,畢竟之前表妹就一直在家裏照顧孩子,供銷社很少去。不知道價錢也很正常。

楊素蘭對物價如數家珍,數了布票和錢,“一共三塊五毛兩分錢。這布票五尺五,好一點的布三毛一尺,勞動布兩毛六一尺。錢倒是夠。不過咱們得去供銷社看看有什麽布才成。”

在她數錢的時候,何方芝眼睛緊盯著她手裏的動作,耳朵認真傾聽她嘴裏的話,心裏默嶙記住每張錢所代表的意思。

何方芝擡頭看她,“那咱們什麽時候去?”

“後天逢集,咱們就去。”楊素蘭隨口道。

“好!”

第 12 章

酷暑八月,烈陽如火,太陽以最大力度散發著自身的熱量,生產隊的土狗坐在村口的樹蔭底下吐著舌頭,通往生產隊的那條大路,塵土如沙烤得炙熱無比。

張向陽吃完晌飯之後,瞅著自己換下來的衣服還原原本本放在院子的那根木桶裏。

原以為是對方內向不愛說話,原來是跟他生氣呢。他也摸不準對方為啥要生氣,也不敢問,要不然就露餡了。所以還是自己動手吧。

何方芝坐在廊檐下,拿著大蒲扇給兩個孩子扇風。

瞅著他嫻熟的動作,她心中有點詫異。她故意連續好幾天沒給他洗衣服,原以為他會發脾氣。可誰成想,他一聲不吭,自己洗了。難道這人真的是在改好?

“陽子,在家嗎?”不知何時門外出現一個男人,他正單腳支著地,打著車鈴沖著院子裏喊。

何方芝看著男人騎著自行車,心中微微一驚。

她已經不是頭一回見到自行車了。他們生產隊就有一輛。每回公爹和幾個大隊幹部去公社開會,都會騎它。

聽說這玩意貴得很,關鍵是還得要有票,非常難弄。

不過她現在也顧不上猜對方的身份,而是朝著正蹲在水缸邊的張向陽喊了一聲,“孩子他爹,找你的。”

張向陽剛才聽到聲音的時候,已經站起來了。只是他正在洗衣服,兩手都是泡沫。所以沖了好一會兒,才把手沖幹凈。

等他走到院門,看到對方,忙笑著道,“來了啊。”

他瞇了瞇眼睛,視線不經意地朝自行車上掃了一眼,很快猜到這人就是他讓小虎幫他去鎮上喊的人。

他試探著喊了一聲,“彭加木?”

彭加木聽到這聲稱呼,還楞了一下,一拳打在他的肩膀上,笑罵道,“你小子咋啦?居然跟我這麽生份,以前不都叫我彭哥的嗎?”

張向陽從善如流,故作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我這不是看到你興奮,一時給叫岔了嘛。”

說著他熱情地招呼人進來,對著朝這邊迎過來的母女三人介紹,“這是我的鐵哥們彭加木。”

又給彭加木介紹,“這是我媳婦何方芝,這兩個都是我女兒。”

彭加木先是跟何方芝寒暄了一會兒,然後把自己車筐前面,一個用牛皮紙包好,用麻繩紮得結結實實,外型四四方方的小禮物遞給兩個孩子,“這是給你們帶的水果糖,喜歡嗎?”

“哇,居然是水果糖!”紅葉雙眼冒光,雖然東西被包得嚴嚴實實,根本看不清裏面的實物,可她的眼睛卻直勾勾地盯著它看,只是卻不敢接,拿眼瞅著她娘。

何方芝朝她點了點頭。

紅葉立刻接過來,脆聲地朝他道聲謝,“謝謝你,彭叔叔。”

說著她把糖果塞給妹妹,然後眼急手快地跑到堂屋給他端板凳,“彭叔叔,您坐!”

彭加木摸了摸她的腦袋,誇道,“是個機靈孩子。”

紅葉有些不好意思地拍了下自己的臉,但笑容卻非常燦爛。

張向陽朝她道,“我跟你彭叔叔還有事,你先跟妹妹去玩吧。”

紅葉立刻點頭應好,跟妹妹一起分糖去了。

彭加木是剛好過來送信,順路過來的,他時間比較緊,所以也不廢話,直接開門見山,“我聽小虎說,你又想要那工作了?”

張向陽點了點頭,有些羞愧,“我好不容易才說服我爹,但是他還要親自去盯。”

這時何方芝已經倒好熱茶送到張向陽手邊,他看了何方芝一眼,心裏很滿意。順手把手裏的碗遞到彭加木手邊,“不過我爹不是不信任你。他是不信任我。你也知道我平時幹得那些事,把他氣得夠嗆。彭哥你長得比我實誠,性子也好。只要你往他面前一站,他肯定相信。”

彭加木一聽是這事,立刻同意,“成啊,怎麽不成?如果你爹還不相信你,你就把他帶到咱們郵局去看看。反正就在鎮上,也不遠。我一個有身份的工人,我還能糊弄你們?”

張向陽見他答應得這麽爽快,心裏別提多高興了。看來原身也不是全交些狐朋狗友,還是有一兩個靠譜的。只是可惜,他在張大隊長心裏的信譽太差,人家根本就不信。

張向陽一想到工作有著落了,立刻站起身,“那咱們趁著我爹還在家,趕緊走吧。要不然,他一會兒該下地了,回頭再耽誤你工作。”

彭加木站起身,“成!”

何方芝也跟在兩人身後,豎著耳朵聽兩人交談。

張向陽又問,“你幫我找的是啥工作啊?能方便透露一二嗎?”

彭加木左右看了看,“我也不唬你,其實是我上級的侄子要調走,他已經活動好了,馬上就要調到縣城。前幾天,剛下來的通知。我跟你說,你要是再晚兩天,他這工作一準就是別人的了。”

他說得有點誇張,但確實問得人挺多的。只是這年頭,一下子就能拿出幾百塊的人家真的是屈指可數。

“他跟你一樣都是當郵遞員嗎?”張向陽望了眼他自行車後面的綠色郵遞包裹。別說,雖然這副樣子在後世土得掉渣,可在這年代,卻非常時髦。

“不是,他文化水平挺高,是個初中生,所以不用像我這樣天天往鄉下跑。他就留在郵局分郵件。這活比我輕省多了,風吹不著,雨打不到。”彭加木一臉羨慕。要不是他文化水平不夠高,說不定他花點錢能頂替對方的崗位。

張向陽松了一口氣。

一路上,兩人說說笑笑的,時不時遇到村裏人,也都打聲招呼。

生產隊的人對彭加木其實也挺熟悉的,畢竟他是專門跑這條線的。也就是這兩年,大家日子好過了些,才有郵遞員下鄉送郵件。要擱在以前,大多數郵件都是由大隊長去公社開會的時候,順便給帶過來的。

到了張家,一家人正在睡晌覺。

他們這一上門,直接把睡夢中的張家人給吵醒了,洗了把臉之後,很快大家就在堂屋坐好了。

張大隊長一看到彭加木立馬就信了。

小彭這人,他接觸過好幾回啊,他嗔了小兒子一眼,埋怨他,“這小彭來我們生產隊送過好幾回郵件了,你咋沒告訴我,你的朋友是他呀?”

張向陽哪裏有半點印象。他只能打著哈哈,連連道歉,“我這不是忘了嗎?”

楊素蘭湊到何方芝耳邊小聲嘀咕,“估計是面子下不來吧。”

那時候,張向陽剛開口跟張大隊長提了要拿錢買工作的事兒,張大隊長直接就炸了,認為小兒子是想從他這騙錢。

之前小兒子已經從他媳婦那邊拿不少錢貼補那些女知青。數目比較小,他也不跟小兒子計較了。可這一回,居然要幾百。

膽子真是越來越肥,張大隊長哪裏還聽得進話,直接拿煙桿抽他。把原身打得抱頭鼠竄,說他只知道交些狐朋狗友,天天不幹一件人事兒。

可把原身氣得夠嗆,覺得他爹根本不疼他,別人打著燈籠都找不到好事兒,他爹不僅不幫他,還故意找他的茬,甚至話裏話外都是看不起他。一氣之下,原身就帶著一大家子搬了出來,就這麽僵持了兩個多月。

張母咕噥一聲,“咱兒子剛說要錢打點工作,你那驢脾氣立馬就上來了,你根本沒讓他張嘴啊。你怪誰!”

當著外人的面,張大隊長被老婆子拆臺,尷尬不已。

張向陽忙對他娘使了個眼色,那眼神傳達的意思很明顯“爹要面子”。

張母這才閉嘴不說了。

彭加木笑呵呵地朝張大隊長道,“張叔,你放心,您也不是頭一天認識我,我辦事肯定靠譜。你們只需要帶上錢,跟我去郵局交接,辦好後,再把錢給人家就成。”

楊素蘭一拍大腿樂了,“哎呀,那感情好啊。先給工作,再付錢。就不怕被騙了。”

張向民推了她一下,瞎說什麽大實話呢,當著人家的面懷疑人家是騙子。

彭加木一怔,“對!對!就是嫂子說的意思。”

張大隊長抽了口煙袋鍋子,瞇著眼問,“那成吧!這工作是幹啥的?每月能拿多少錢啊?”

彭加木笑著回道,“咱們這邊是屬於十類地區,拿三十級的工資,他的崗位是屬於二十七級,工資每個月有三十三塊錢。比我的還多五塊錢呢。”

三十三塊錢?這個數字驚呆眾人。

楊素蘭掐了下自己的大腿,顫著嗓子問,“這工作得花多少錢才能弄到呀?”

彭加木看了眼眾人,見大家都眼巴巴地盯著他瞧,他才吐出一個數字,“三百塊錢”

三百塊?張大隊長皺眉看向張向陽,“上回你不是說兩百塊錢嗎?”

張向陽心裏一個咯噔,下意識看向彭加木,誰知彭加木比他還莫名其妙,一臉無辜地沖他擺手,“你別看我啊,我沒有說兩百啊,一直說的是三百。你是不是聽岔了?”

他都這麽說了,張向陽自然不懷疑他,故作憨傻地撓了撓頭,“難道那天是我喝醉聽錯了?”

彭加木回想那晚,很認同地點頭,“那肯定是,你那晚喝得爛醉,還在我那住了一晚上呢。”

“那就是了!”張向陽點頭,然後眼巴巴地瞅著張大隊長,就等他發話了。

張大隊長只覺得自己的這顆心臟疼得直抽抽。原本只以為要花兩百塊錢,可誰成想,居然又多了一百。想到家裏攢了幾十年才攢了五百多塊錢,這一下子就用了一大半,他捏煙桿的手都有點抖了。

其他人都在等他的答案。

等他接連抽了好幾下,才終於吐出兩個字,“成吧。”

張向陽松了一口氣,立刻起身給他你爹鞠了一躬,“謝謝爹!”

既然這事已經商量好了,彭加木也就提出告辭。張家人原本想留他吃飯,可他原本就是吃完飯才下鄉的。所以立刻擺手拒絕了。

第 13 章

等送走了彭家木,一家人又重新坐回堂屋裏。

張母臉上掛著喜氣洋洋的笑,還上前兩步替兒子整了整衣領,語帶自豪,“哎喲,我兒子也能吃上商品糧了,可了不得。得虧當初你爹讓你下來幹活掙工分的時候,我堅持讓你待在學校讀書,看來多認字還是很有用的。”

張大隊長抽著煙袋,差點被這話氣死。當初小兒子想上學,不是因為他學習好,而是因為他想偷懶不幹活。為了這事,他沒少抽小兒子。

張向民有些失落地低下了頭。如果當初他也能像三弟一樣死皮賴臉非要念書,是不是他也能有機會當上工人呢。

他身邊的楊素蘭沒有發現他的失落,她正在跟何方芝使眼色。

就在張大隊長想要開口說散會的時候,楊素蘭突然開口了,“爹,這事我不同意!”

其他人都驚住了,好幾雙眼睛齊唰唰地朝她看。

張母第一時間反應過來,她兒子馬上就要成工人了,這可是光宗耀祖的大喜事。以後她在村子裏,誰不羨慕她,巴結她?可偏偏老大媳婦又來攪局。她登時氣得夠嗆,老臉漲得通紅,人一蹦三尺高,火氣更是隨著她這句話炸了,“這裏有你什麽事兒?又不是掏你的錢。你操得哪門子的心。你有那功夫還不如把兩個兒子好好培養成材,說不定將來也能當上工人,不用羨慕我兒子。”

沒錯,張母的第一反應就認定楊素蘭是在嫉妒她兒子。誰讓她男人只是個連小學都沒畢業的睜眼瞎呢。

要說別人家,兒媳婦絕對不敢跟婆婆對著幹。

可楊素蘭卻不同,她並不怕這個後婆婆,反正對方都是聽公公的,只要公公站在她這一邊,婆婆再反對也沒用。

而且公公這人要面子,家裏吵得再兇,公公都嚴厲禁止他們往外傳。

這也是為什麽公公不喜歡小叔子的原因,因為對方是個混不吝的,家裏但凡有不如他意的事,他恨不得嚷嚷得全生產隊都知道。

張大隊長詫異地看向她,“你為啥不同意?說說理由。”

雖然他臉上很驚訝,但他畢竟是見慣大場面的人,倒也沒有失態。倒是很有興趣知道她為什麽會反對。該不會是那個彭加木有啥問題被老大媳婦看出來了吧?

楊素蘭以一種很不信任的眼神看著張向陽,“之前他只要有點錢就花到那些女知青身上,誰知道他什麽時候才能把錢還上。”

這話說得也有道理。就連張母都忍不住有些擔心。她兒子是什麽性子她自己也清楚的很。別看現在的他不理會那些女知青,那是因為他已經玩膩了,等新一批知青下來,他那腿又邁不動了,到時候錢又得花到那些新知青身上。

當事人張向陽腦子都懵了,臨門一腳,居然輸在這上頭。他怎麽甘心?他想張嘴替自己辯駁,可惜別人沒給他開口的機會。

“你有什麽主意?”張大隊長稍稍放了心,只要不是彭加木有問題就不是不能解決的。

楊素蘭望了眼一直緊張兮兮的張向陽,“我看不如他的工資以後都由我表妹和婆婆一起領。”

張母沒想到大兒媳婦居然能想到自己,詫異地瞅了她好幾眼。她會這麽好心?

“給婆婆是因為要還公中的錢。給我表妹是因為他們一家要生活。”楊素蘭先還耐心解釋著,只是緊接著就想到表妹所受的那些苦,心裏就替她委屈,臉色登時變了,越說越來氣,就差指著張向陽的鼻子罵了,“之前你為了那個女知青把我表妹打得鼻青眼腫,身上連一片好肉都沒有。醫生都說她沒命可活了,讓我們準備喪事。她躺在炕上,連手都擡不起來,要不是有我照顧著,能不能活下來還兩說,就這樣,她也沒跟你提離婚。現在只是讓你把工資交給她,你都不肯嗎?你還是不是男人?你眼裏還有沒有這個家?”

何方芝站在旁邊也適時抹眼淚,把一個受盡天大委屈的可憐女人扮演的淋漓盡致,她趴在楊素蘭的肩頭,越哭越傷心,倒是一句委屈都沒說。只是她這不說比說了更加讓人受不了。畢竟說了,你還能有話去反駁,不說那就是事實,連辯駁的機會都不給你。

對何方芝這個兒媳婦,不僅張大隊長認可,就連張母也是滿意的。長得漂亮,文化高,性子溫柔,話也不多,幹活還麻利。唯一不好的就是她的性子太軟了,根本管不住張向陽。不過他們已經管了二十多年,也沒管住。這點倒也不怪她沒本事。

瞅著她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的淒慘模樣,張大隊長就覺得理虧。他一輩子都是挺直腰板做人,可自打這個小兒子生下來以後,總喜歡給他惹事,他這張老臉都要丟盡了。想到這裏,他也被大兒媳婦的話勾出幾分火,瞪向小兒子。

張母在旁邊看著老頭子的神色,雖然心疼兒子,可也沒辦法替他辯駁。畢竟這事兒,是他兒子有問題,不怪小三媳婦。

就在大家等著張大隊長下決定的時候,張向陽突然開口了,“那就給她們吧。”

這句話成功把大夥的視線吸引過去。楊素蘭嘴巴張得老大,原本準備了兩個小時的臺詞這才將將說了個開頭,就成功了。這也太順利了吧?

大家的視線全都落在張向陽身上,他側頭瞅著眼哭得梨花帶雨的媳婦,她白嫩的臉,因為哭了一場,已經成了粉色,那雙如水的眼睛懸著淚珠,好似嬌花被雨水打過一樣,分外惹人憐惜。這是個好女人,卻遇上原身那個混不吝,他心中忍不住同情起對方來。想到這裏,他微微一笑,“爹,娘,我媳婦和我是一家子的,我工作就是為了養家糊口,給她還是給我都是一樣的。”

如果把錢給自己媳婦能讓大家相信他是真的變好了,何樂而不為呢。左右,他還可以弄點別的掙些外塊。而且原本他就想著掙錢交給媳婦。畢竟他們現在是一家人,分什麽你我呢。

“哎呀,小三子懂事了。”張母拍著兒子的手背,激動地直抹眼淚。還是親兒子貼心,給她錢一點也不心疼。

張大隊長點點頭,“那成吧。每個月你交給你娘二十塊錢。剩下十三塊錢就留著家用。直到把錢還完為止。”

張向陽點頭答應了。其他人也心滿意足起來。

“等明天,咱們就去把工作落實下來,要不然三百再變成四百,我可沒那麽多錢往裏扔。”張大隊長磕了幾下煙袋,涼涼地看了眼張向陽。

張向陽比他還懵呢,只是他也不知道問誰去。所以只能朝著親爹撓頭傻笑。

張母朝張大隊長道,“你看咱兒子多懂事。不如讓他們搬回來吧?明明沒分家,幹啥要住到外頭去呢?”

張向陽差點嚇死。真的要住在一起,他還不得露餡啊。

張大隊長抽著煙袋,瞇著眼似乎在思考。

張向陽也飛快想法子,他斟酌了語言才道,“爹,娘,不用了,我已經答應二嬸要幫她看房子。咋能半途而廢呢。再說了,家裏的房子也有點擠,現在這樣就挺好的。”

張母用恨鐵不成鋼地嗔了他一眼,“那怎麽行?這個家再小也有你的一半。”邊說邊背著張大隊長沖他使眼色。意思是說你傻啊,這家怎麽說也得分你一半啊。

張大隊長在他臉上掃了一圈,給他吃了個定心丸,“你想住那邊也成。等年底,咱們就真正的分家。”

他總得看小兒子是不是真的改好了。如果改好了,他就公平分配。要是沒改好,那錢分給他不就打水漂了。

張向陽松了一口氣,“謝謝爹!”

張母也滿意了。只要老頭子不是真的讓她兒子凈身出戶,把屬於她兒子的那份給他,不住在一起就不住在一起吧。

夫妻倆一前一後走出院子。這條小巷子裏不像大路,沒什麽人。

何方芝還有點不可思議,她現在還有點恍惚,沒想到事情會這麽順利。這人之前不是很混蛋嗎?掙的錢一分都沒給原主,這次他好不容易找到工作,累死累活去上班,他自己卻連一分都沒撈著,他怎麽沒鬧呢?

“你放心!我以後肯定好好工作,讓你們娘仨過上好日子。”張向陽回頭看了眼自己的媳婦。發現她正盯著自己看,眼裏閃過一絲笑意。

何方芝有點窘,偷看人卻被當事人抓了個正著,太尷尬了。她攏了攏頭發,微微擡頭看他,“以後你每個月真的交十三塊錢工資給我?”

雖然剩下二十塊錢是交給婆婆的,可表姐說了,這錢其實相當於是給公爹的。畢竟家裏的大頭都是由公爹收著的。婆婆手裏只有點小錢。

張向陽見她還一副不可置信的呆傻表情,她真的很可愛,不知怎地他竟覺得自己的手指有點癢,很想來個摸頭殺。

他掙紮了好一會兒,又四下瞅了瞅,確定沒人了,才輕輕揉了揉她的額頭,溫柔地笑著,“是啊。”

他這一笑,原本就俊朗的五官添了幾分灑脫的意味兒。何方芝只覺得自己的心好似被他勾了一下。

她微微蹙眉,為自己的反應驚奇不已。她不是很討厭這個男人嗎?怎麽會覺得他好看呢?她下意識地往旁邊挪了小半步,跟他拉開點距離。

張向陽剛剛摸完她的頭發之後,很快就發現他掌心的頭發又滑又柔,甚至還帶著點清香,就像之前他從她身上聞到的味兒。只是她接下來的動作,卻讓他微微一怔。看來她還是很怕他啊?想到這裏他微微有點失落,“走吧!”

話落,他立刻轉身,卻忍不住把自己的手心湊到鼻間嗅了幾下,這味道真的很清香,聞一下都不覺得天氣炎熱了。

第 14 章

村口直通村尾的那條大路上,張向陽和何方芝一前一後走著。雖然這人是兩口子,可這年代民風保守,即使是兩口子走在路上,也要保持距離。

這本沒有什麽好說的。可仔細一瞧,很容易就能發現這兩人的神態非常不同。

前面的張向陽是精神抖擻,腰板挺得筆直。後面的何方芝卻是一副神游天外的樣子。

知青點位於打谷場的東面,已經到了上工時間,許多知青們都往這邊走。

瞅著這兩人,那些女知青們自發走向另一條道,只有魏玉紅依舊是跟在男知青們後面。經過張向陽身邊的時候,她還沖他拋了個媚眼。

可惜她註定是拋給瞎子看了。因為張向陽經過她身邊的時候,目不斜視,連眼風都沒有給她留一個。

魏玉紅氣得小臉通紅。這些日子,她每天天不亮就要起來幹活,不僅僅是地裏的活,還包括知青點的活計。

每天都累得她腰酸背痛,回到知青點,倒頭就睡,一點覆習的時間都沒有。照這樣下去,她還怎麽考上大學?

所以她想再度勾引張向陽,只有他才有本事幫她。

可誰成想,他根本就不理會自己,她當然不會認為是自己魅力下降了,只能歸結於他媳婦搗得鬼。

瞅著後面木呆呆的何方芝,兩人擦身而過的時候,她突然伸出一只腳。

何方芝剛才在想什麽呢?她想了很多。

原本她是想把那對狗男女弄得身敗名裂,好報答原身的恩情。

她原本是一只孤魂野鬼,機緣巧合下得到了原主的身體。雖然原身不是她所殺,可既然用了人家的身體,就該要感恩。

原身的心願無非就是報仇和撫養孩子。

只是她前世是個十指不沾陽春雪的大家小姐,僅憑自己這雙手,想要獨自把兩個孩子拉扯到大,無意於癡人說夢。

原先她想借著張向陽胡搞這事讓公爹愧疚,以他正直的品行,肯定會拿一筆錢出來補貼她和孩子。可現在不成了。公爹這回為了買工作,拿了三百塊錢出來,看得出來,這是筆很大的數目。

如果她現在離婚,已經花掉大半家財的公爹即使有心補貼她,也是有心無力。

可現在就不一樣了,她每個月能領到十三塊錢。哪怕她天天不上工,專心在家照顧兩個孩子都可以養活她們。

到時候她還可以在家覆習課本,準備考大學。到時候不靠張向陽她也能養活兩個孩子。

可是她不離婚,那張向陽的問題就要解決。她倒是不怕他喝醉打她,只要她再像之前那樣故意拿話激他,他自己就能摔暈。最妙的是,一覺醒來,他居然能把這事忘得一幹二凈。

不過醉酒容易解決,他要是對她用強怎麽辦?讓她跟殺人犯敦倫,以後不是還要生出個小殺人犯了?越想越覺得這事緊迫。

她想得太入神,自然沒註意腳下,立刻就著了對方的道兒。

等何方芝反應過來的時候,她的身體已經飛出去了,身體直往前傾,眼見著要栽倒在地,卻被一雙強健有力的胳膊扶住了。

她擡眼去看,原來是張向陽。

他剛剛看到魏玉紅過來,根本沒理會她。可想到上回魏玉紅找他媳婦茬的事情,下意識回頭,然後就瞅見這一幕。

他立刻伸手去接,兩人相觸之時,他又聞到那股清香的味道,而且比之前更加濃郁了。

“謝謝!”何方芝覺察出他有點不對勁兒,立刻起身朝他道謝。

這邊兩人剛松開,就見魏玉紅指著兩人大罵,“我看你倆有生活作風問題。光天化日之下,居然摟摟抱抱,做出傷風敗俗……”

她話音未落,就見張向陽臉色陰沈得嚇人,“我可沒有不打女人的習慣。你再敢給我們亂扣帽子,當心我的拳頭。”說話的時候,他還舉起拳頭在她眼前示威。

魏玉紅一臉驚訝地看著他,走在前頭的那些男知青們也驚得目瞪口呆。

“我媳婦明明走得好好的,你卻伸腿卻拌她,怎麽著?你還想再被扣二十個工分?”

說著他一把上前扣住她的手往後面拖,“走,我帶你去找大隊長。像你這種攪屎棍就喜歡整事。不給你個教訓,我看你是改不掉了。”

他說得義正言辭,惹得那些男知青們像看外星人似的看著他。

前些日子他還舔著臉討好魏玉紅,甚至還威脅過他們不要打她的主意,怎麽一轉眼就鬧成這樣了?

魏玉紅沒想到他會這麽無情,一個勁兒地搖頭,“我不去,我不去,看在咱倆好過的份上,你就饒了我這一回吧。我以後再也不欺負你媳婦了。”

“不行!你這種說的話,我一個字都不會信。”他黑著臉又糾正道,“我跟你可沒什麽關系,你可別亂說。壞了我的名聲,當心我去公社告你。”

他手上的力道很大,硬是拖著她往後走。這會正是將要上工的時間,所以許多社員聽到動靜都湊過來看,“這是咋地啦?”

“誰在鬧事啊?”

等這些人看到是張向陽拖著一個女知青非要去告訴大隊長,沒一個人上前勸的。

要知道這些女知青可沾不得。前幾年,他們生產隊的大隊書記因為女知青的事情被槍|斃了。

所以東方生產隊,除了張向陽這個色迷心竅的混不吝,其他男同志根本就是有賊心沒賊膽,哪怕那些女知青長得再好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